哲学有什么用

们在提出“哲学有什么用”这个问题的时候，往往已经预设了一个判断有用与否的标准，就是现实的直接的利益，把这个问题换成不那么遮遮掩掩的话来说（都已经市场经济了嘛），哲学能赚钱吗？

捍卫哲学的人常常会举出老祖宗泰勒斯的故事来反证。据说，西方有文字记载的第一位哲学家泰勒斯尽管博学多才，但并不富有，于是人们因为他贫穷而觉得哲学毫无用处。泰勒斯通过自己的知识，夜观天象，预见来年橄榄要大丰收，便在冬季以非常低的租金租赁了当地的全部榨油作坊。第二年橄榄果然大丰收，他便以比较高的租金出租榨油作坊，结果赚到了一大笔钱。在说完这个故事之后，往往加上这样一句：“泰勒斯想向人们证明，哲学家想富的话，是易如反掌的事情，不过他们志不在此，而在于用智慧去探求宇宙的奥秘。”

老实说，我看完这个故事后的第一反应是，泰勒斯赚钱和哲学没有什么关系。科学知识是第一生产力在今天地球人都知道，但是从没见谁说哲学是第二第三哪怕是第一百生产力。

其实问题就在于此。

在泰勒斯所在的古希腊，并没有像我们今天严格的学科划分。“哲学”的词源是“爱智慧”，其实包括了我们今天看来是“科学”的所有理性分析的知识，与之相对的是感性经验的手艺、技艺。所以，在古希腊时候问“哲学有什么用”，潜台词是，你那些关于太阳啊、星星啊、几何啊、算术啊的抽象知识能带来经济收益吗，还不如让我们家阿毛去打铁铺或者制陶铺那里当学徒会一门手艺，要不然在家里耕田也是一杆壮劳力。泰勒斯的行为证明，抽象知识是不能像手艺那样直接挣钱，但是间接地使用起来也能发财。

随着时代的发展，原来属于哲学的各种能直接或间接挣钱的具体知识都随着研究的深入分化出来成为了独立的学科，每个学科又不断的细分，最后构成了今天这样纷繁复杂的分工。其实，人类社会日益深化的分工，就是迂回的间接的生产链条的延长。原来能够直接完成的事，要先制造工具，要先研究工具制造的原理，要先研究原理的原理。以至到了今天，我们唾手可得的任何物品，其背后使用到的知识恐怕是任何一个人穷其一生也不可能掌握的。每个人都只是凭着自己那一点有限的手艺赚钱糊口，当然多少还是有点差别的。

但是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几千年后的人们仍然看到打铁的、制陶的手艺能挣钱，还在问同样的问题，哲学有什么用，仿佛人类这几千年来社会发展就像现在某些作家的写作一样，是用下半身直接完成的，和大脑、和知识一点关系都没有。

不过也没有办法，谁叫哲学关注的是最遥远、最深层的知识呢？人们一低头就可以看见自己的下半身，却永远也看不清自己的脑袋。